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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2:证与病的关系

附2:证与病的关系

本书全书都在谈人体的运转原理,运转环节失常的证,而并未谈病。原本觉得大家理解了证之后,自然会理解证与病的区别。但是根据读者反馈看,还是有不少人没有搞清两者的区别,所以这里进一步再说一下。

证与病的直接关系

中医说人体是一个小自然,用现代语言描述,就是人体由能源、控制、能量、固液气态物质等要素形成了一个适宜的内在环境。这个内在环境给各种实体组织器官的细胞提供生存条件。该内环境的失衡问题称之为证。这些失衡如果严重到影响人的重要功能,或者造成实体损伤,就会让人感受到痛苦,成为大众普遍认知的病。大多情况下,证是根本,病是证延伸出来的表象。

这就像树根缺水导致枝叶枯萎的时候,直接修复枯萎的枝叶是非常困难的,但是给树根浇水就能轻松解决。树根缺水为证。枝叶枯萎为病。证与病的关系大致如此。有时在病的层次上很难的问题,在证的层次上却非常简单。

每一种证都可能会出现多种病的表象。每种病,其在环境失衡层面的原因也可能为不同的证。证与病是多对多的关系,两者不在一个维度上。如前述树木的例子,水过少、过多,气候过寒、过热都可能造成枝叶枯萎。这里枝叶枯萎为病,环境的燥、湿、寒、热为证,所以一病可以对应多证。

在人体中,比如肝经通道产生湿热的失衡。当这种失衡很轻微时,人只是稍有不适,就难以被重视,也不被认为是病。当程度加重时,则肝经巡行的多个相关部位会出现实体损伤或者功能失常的病态表现,上可有口苦、目赤、耳聋耳肿、牙痛,中可有胁肋胀满疼痛,下可有小便淋浊、阴痒阴肿等。这些病态表现在现代定义中被区分为不同的病种,比如牙痛、耳聋、淋病等等,而从内环境失衡的角度看,此时是一个原因,即为肝经湿热。

夫相火寄于肝胆,其性易动,动则猖狂奠制,挟身中素有之湿浊,扰攘下焦,则为种种诸证。或其人肝阴不足,相火素强,正值六淫湿火司令之时,内外相引,其气并居,则肝胆所过之经界,所至之筋脉,亦皆为患矣。

《成方便读-龙胆泻肝汤》

反之,同一种病,比如耳鸣,多种证皆可以导致此病。因为通过耳部的经络主要为胆经、三焦经,所以耳部气血受两经络影响较大。如果其中某经,比如胆经火旺,就可能导致耳鸣。同时,肾开窍于耳。耳部的气血也受肾气的影响,如果肾气虚,也可导致耳鸣。也就是耳部发病可能与多个其他部位有关,所以其发病的根本原因就有多种可能。

中医的定位为辨别并治愈证,即为辨证论治。看起来是同为耳鸣的疾病,因其证的不同而治法不同,称为同病异治。看起来淋病与耳鸣为不同的疾病,如果其原因皆为肝经湿热证,则治法相同,称为异病同治。

辨证论治...既可看到一种病可以包括几种不同的证,又看到几种不同的病在其发展过程中可以出现同一种证。因此,在临床治疗时,还可以在辨证论治的原则指导下,采取“同病异治”和“异病同治”的方法来处理。

《中医药学概论-辨证论治》

中医不是辩病论治。病名分中医病名和西医病名。无论中西病名,皆是通过某些局部特征命名,所以只能提供一些参考,都不能准确的反应病人的内部环境失衡状态,也就不能准确指导辩证。要想准确辨证,必须辅以详细的舌、脉等四诊信息。除一些病因单一、病性简单的疾病外,大多疾病的病态表现与根本原因之间都有多层因果关系,需要对证治疗,而非依病名用药。

如西医诊断的“阑尾炎”病,与中医的肠痈相似,为固态层面疾病。其虽为固态层面疾病,但产生原因却是该处阴阳气血等气液能量要素失常。而气液能量失常又有多种虚实性质以及底层原因,需要分析才能确定。该病在《金匮要略》和《中医外科学》有论述,初起脓未成时,用大黄牡丹汤,后期脓已成用薏苡附子败酱散。这是热瘀邪实而正不虚时的治法,属常见情况。该病也有因阳气不足、寒气凝结而导致的情况,可用真武汤类方剂治疗。

化脓性阑尾炎初期...大黄牡丹皮汤即为有效方剂之一...然而,非热瘀互结者,用上述方药治疗,就离开辨证论治原则...弦紧不数...小便清长...下亢阳虚,寒气凝结,结则不通,不通则痛。遂以...真武汤加味治之...虽然西医诊断为阑尾炎在先,但席氏仍以脉、舌、证合参,据中医学理论加以辨证。若拘于西医诊断出的病名,不遵循中医辨证论治,则必然治疗失误

《中医临证程序与临床辨证思维方法-不宜凭西医病名选取常用方》

再如前述耳鸣病,即便初步辨证其为胆经火旺,还要进一步分析胆经火旺的原因。是胆火自生还是肝火外传于胆?是否有年运季节、地理环境、情志过度、饮食作息类的更深层次原因?过旺之胆火本应从胆经或者肠道排出,为何其未能自行排出?是否有大肠淤堵,排邪不畅的原因?是否有其它看似与耳鸣无关的病证存在,比如脾虚、心火实等等。这些都需要综合考虑,才能找到真正的根源进行治疗,并且避免治疗此证的时候加重彼证。

证的变化与病的关系

证与病的治疗有时会有矛盾之处。有时证减轻,病反而会加重。如前所述,五脏正气增强,排邪而出的时候,从证的角度是好事,因为证从深转浅,但该人的皮肤湿疹等病反而可能加重。

很多人都不能透彻理解病与证的底层关系。其依病名用药治好一部分人,就以为该病用该药可以全部治好。实际上,病名即无法详细体现病人当前内环境失衡的状态,更无法体现治疗过程中,证的轻重进退变化。即便治疗一个小病,中医也应该依照人体运转机制,沿着精神、五脏、六腑、经络、筋骨、肌表的路径,依次分析其各部分是否平衡?如果某部分有失衡,则需判断其虚实状态如何?虚为何种正气虚?实为哪类邪气实?如此对病人的总体状态有所了解后,才能在此基础上决定治疗次序,进行选方用药。用药后,需要时刻关注病人的病证如何变化?是转轻浅?还是转深重?再根据这些变化进一步调节,直至将内环境调节至平衡状态为止。如果简单根据病名或者寥寥几个症状就用确定方药,极可能有关键证并未诊出,从而导致误治、漏治。很多时候,虽是同一病名,但是因内部的失衡状态不同,用同样方药,一部分病人有好转,但另一部分病人就无效、加重、甚至死亡。

胸中若不证脉讲明,论方得法,但同庸俗,一概妄治,此杀人不用刃耳。非惟杀人功大,亦且阴骘匪轻。

《伤寒家秘的本--卷之二》

如果根据病名就可以判断人体的寒热虚实,那还要中医的诊断有何用?只要西医诊断出癌症、肝硬化、心脏病,根据病名套方岂不是极简单的事情。事实上,老一辈中医早就在实践中证明,根据病名套方,会造成中医的疗效急剧下降,甚至犯虚虚实实之戒。

如患者宋某某...诊断为急性黄疸性肝炎。开始我们拘泥于急性黄疸性肝炎应属阳黄的认识,按阳黄湿偏重处理...3周后加,症状加重...经仔细观察分析,发现患者畏寒喜热...舌质淡嫩,苔白而腻,脉息无力...决定改投温阳散寒化湿之茵陈四逆汤...逐渐治愈。

《关幼波治肝病-病毒性肝炎黄疸证治-二、喻森山论阴黄证治》

对病与证关系的理解,会体现在一个医者的言行之中。在实际临床中,当一个医者轻率的说某病可用某方治疗的时候,我们立刻就知道,该人对人体的运转道理并不十分清晰,缺失了对人整体状态的分析。一个医者,如果具有清晰的中医思维,必然是先对人的整体运转进行认知,然后进行辨证分析,依证给出解决方案,不会有简单依病用药的言行。

一到病家,不先看脉审证,遂听病家自述病情,随即写药数味,曰:某汤主治。粗知大略,用某药能除某病,如此治病,则仁人必深虑而痛恨之。

《本草害利-自序》

光明中医教材中基本没有单纯依据病名用药的内容。内、外、妇、儿、眼、喉各科中谈及的几百种病,包括感冒、中风、眩晕、头痛、便秘、黄疸、遗尿等等,都会附着辨证要点,提示需要辩证分析。不理解证的根本原理,不理解证与病的关系,是读不懂教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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