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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儿重危急症医案

一、高热惊风危症

坛镇槐树塬村王成章之子出生 4 个月,1990 年 1 月 7 日深夜 2 时,夫妻 2 人抱患儿来家求治。手持医院病危通知,跪地不起。余急下床扶起。询知因急性肺炎高热抽风入院,历一昼夜不能控制。患儿高热昏迷,体温 39.7°C,牙关紧闭,角弓反张,两目上翻,痰壅鼻翕,频频抽搐,约 5~6 分钟 1 次。唇指青紫,四肢厥冷,体若燔炭,紫纹直透命关。证属风热犯肺,痰热内结,热极动风,邪陷心包。急以三棱针点刺手足十指(趾)尖、双耳尖、百会、大椎出血。患儿大哭出声,全身汗出,四肢回温,以毫针飞针点刺涌泉、合谷、人中,雀啄术刺素髎约 1 分钟,患儿苏醒,抽搐亦止。令先服羚麝止痉散 1 克,加麝香 0.3 克。为疏清热熄风,宣肺涤痰,开窍止痉之剂。令其持余亲笔信去城关院夜班药房取药:

生石膏 30 克,麻黄、杏仁、甘草、丹皮、紫草、天竺黄各 10 克,芦根 30 克,蚤休 15 克,竹沥 20 毫升,葶苈子 10 克,大枣 10 枚。

3 时许余亲为煎药,此时患儿已能吮乳。3 时 15 分取药汁 60 毫升,至天亮服药 35 毫升、散剂 3 次而愈。所剩药汁弃去不用。给散剂 2 次量,以防余热复炽。夫妻二人欢天喜地而去。

按:急惊风为儿科四大症之一,属儿科常见急危重症。多发于 1~5 岁之婴幼儿。1 岁以下,发病尤多。来势凶险,瞬息万变。若处置不当,轻则转为慢惊,演变为癫痫、弱智痴呆,重则危及小儿生命。本证多属实症、热症。小儿稚阴稚阳,脏腑娇嫩,脏气轻灵,传变最速,一拨便转,痊愈亦快,故宜急症急治。先以针刺解热开窍止痉,阻断病势传变。针刺一毕,病退一半。辨证既准,方剂宜大。小量多次,按时给药,以保持血药浓度。穷乡僻壤,配药不易,宁可多备少服,掌握分寸,中病即止,剩药弃去小用,不可急用无备,延误病机。

本例病儿,因合并急性肺炎,故以麻杏石甘汤为主。其中生石膏、丹皮、紫草,三药合用可代犀角,退高热奇效。蚤休为清热解毒,熄风定惊要药,可治一切毒蛇、毒虫咬伤、疔疮恶毒,解毒力最强,可清除入血之病毒而护心醒脑,又独有止痉功效,故为方中主药。竹沥、竺黄、葶苈清热泻肺涤痰,芦根清热养阴。羚麝止痉散(羚羊角 3 克、麝香 1 克、蝎尾 12 只、蜈蚣 2 条为末,分 3 次服)为余急救小儿高热惊风开窍醒脑常备药。轻症单服立效,不必配服汤剂。若小儿有窒息之险,另加麝香 0.3 克立解其危。因麝香不仅能兴奋呼吸中枢,且能辟秽醒脑,缓解大脑缺氧。故余经治本病数百例,多数在 10 小时内痊愈,无一例有后遗症。若因乳积化热而致本病,则与保和丸合方化裁;里实者,釜底抽薪,加大黄 5 克,另泡汁兑入,得泻则去之。小儿急惊,不外风、热、痰、食为祟,上方加减可以通治。

二、无热惊风成痿

温文祥之幼女,7 岁。1980 年 5 月 28 日夜半 2 时,突然手足抽搐,角弓反张,牙关紧闭,两目天吊,约 5 分钟发作 1 次。起病下痿,两腿不能站立,着地则外翻跌扑。入我院内儿科,观察治疗 3 日无效。怀疑破伤风,查无外伤痕迹,疑脑及脊髓病变,急转晋中二院住院 3 日,治疗无效,发作更频,多次发生窒息。会诊结果,认为本病大脑缺氧时间过长,病情危急,不易挽救。即使治愈,难免变为痴呆,建议转院。患孩家属绝望之下,连夜赶回灵石,邀余作最后诊视,以尽人事。见患孩气息微弱,冷汗淋漓,面色萎黄无华,唇色发青,神情萎靡、呆钝,二便失禁,脖颈左右倾倒。呼之可醒,两目无神,手足四肢不停抽搐,约 10 分钟大发作 1 次,发则角弓反张,呼吸窒息,脉象微弱模糊。询知生后缺奶,自幼体弱多病。显系先天不足,后天失调,脾肾两虚。肾主骨生髓,脑为髓海,肾虚精怯则不能作强,脾主四肢,脾气虚不达四末,故痿弱不能站立;病发于子夜,为营卫不固,暴感寒邪,寒主收引,故频频抽搐不止;况重病 10 日,小儿脏气怯弱,气血耗伤殆尽,大汗不止,时时欲脱;天柱骨倒,二便失禁,为肾气败亡死证。唯峻补气血,以救暴脱,令先服高丽参粉 5 克,麝香 0.3 克,以救呼吸衰竭而止痉,服后约 20 分钟,抽搐停止,神识转清。遂疏一方:

生芪 100 克,山萸肉 90 克,当归 15 克,高丽参 15 克(另炖),附子 10 克,生龙牡粉各 30 克,活磁石 30 克,白芍 15 克,龟鹿二胶各 10 克(烊化兑入),肾四味 120 克,炙草 15 克,麝香 0.15 克(分次冲服),鲜生姜 5 片,大枣 10 枚,连皮胡桃 4 枚(打)。

煎取浓汁 500 毫升,分作 5 次服,2 小时 1 次。

次日再诊,抽搐已 12 小时未作,汗敛,呼吸和匀,开始进食。上方小其剂,又连服 6 剂而愈。本方由当归补血汤重用生芪,合参附龙牡救逆汤加活磁石之吸纳上下,合张锡纯氏来复汤救脱,更加血肉有情之品补五脏,肾四味鼓舞肾气。小量麝香救脑缺氧,振奋呼吸中枢而解窒息,止痉挛,不论闭脱皆有卓效,且治愈之小儿智力可保正常。余数十年以上方加减,治各种原因导致之小儿慢脾风证不计其数,无一例有后遗症。古代医藉所论“死证”,实不尽然。竭力挽救可活三四,不可诿为不治。若为保虚名见死不救,则有损吾辈天职矣!

三、小儿大脑发育不全症

运输社吴福全之女吴红英,2 岁半,1975 年 2 月 1 日初诊。病 2 年,出生后不久,无故手足抽搐,两目天吊,吐舌摇头,甚则角弓反张,无一日停息。牙关紧,屡因哺乳,咬伤母乳。曾赴省求医,省儿童医院诊为“先天性大脑发育不全症”,无法治疗而返。途中感受外邪,高热达 39.7°C。痰声如拽锯,面色青惨,山根青筋暴露,指纹深紫直透命关。询知患儿从出生至今,喉间痰鸣声从未间断。偶然泻肚一次,诸症可有短暂好转,今已 5 日不大便。证属痰热久蕴,复感外邪,热极动风。拟礞石滚痰丸变汤,清热解毒,涤痰开窍,熄风止痉:

1.三棱针点刺十宣、十二井、双耳尖出血,毫针雀啄术点刺素醪、双合谷,患儿汗出,大哭出声而醒。

2.煅礞石 15 克,生石膏 30 克,丹皮、紫草、蚤休各 15 克,黄芩、大黄、天竺黄、菖蒲、郁金、胆星、僵蚕、地龙各 10 克,甘草 10 克,羚麝止痉散 3 次量,煎取浓汁 100 毫升,小量多次频投,热退,余药弃去。

2 月 2 日二诊:日夜服药 7 次,服至 5 次时泻下胶粘状痰涎,共泻 3 次,热退,抽搐大减,日发作 7 次,为患病以来抽风最少的 1 天。紫纹退至风关,山根之青紫退去,神情萎顿,舌红少苔,囱门闭合不良。热伤阴分,予大定风珠 3 剂:

龟鳖甲、牡蛎各 12 克,生地、白芍、麦冬各 15 克,天竺黄 10 克,五味子、炙草各 6 克,羚麝止痉散分 3 次服,蛋壳粉 3 克(冲),竹沥 15 毫升(兑入),蛋黄 2 枚(药汁煎沸冲兑)。

4 月 3 日三诊:2 个月内,上方加减进退共服 21 剂,诸症均减,体质改善,两目有神,已会笑,且牙牙学语,日前外感风热,热退后痰鸣抽搐复作,神情又复痴迷。忆《伤寒类方汇参》云:“柴胡加龙骨牡蛎汤,和解镇固,攻补兼施,能下肝胆之惊痰……”实本病之症结所在,正堪借重,并加潜镇坠痰之品:

柴胡、桂枝、生半夏、红参(另炖)、酒芩、酒大黄各 5 克,黄丹 3 克(绢包),生龙牡、珍珠母、生铁落各 10 克,炙草 3 克,鲜生姜 3 片,大枣 4 枚,竹沥 10 毫升(兑入),羚麝止痉散 2 克(分冲)。

5 月 14 日四诊:上方隔日 1 剂,共服 20 剂,每服均便下裹有白色脓状胶粘痰涎,至 17 剂时,便已黄软。神识大清,食纳大增。一月之内,每逢伤食(其母已无奶)则发作一二次。体质明显改善,由一个黑瘦小姜,变为一个小白胖子。因思肾为先大之本,主脑生髓,乃以血肉有情之品,培元固本,补肾督,益脑髓,化痰镇惊通窍,散剂缓图治本。

全河车、黄毛茸尖、蛋壳粉各 30 克,羚羊角、全虫尾、大蜈蚣、熊胆各 10 克,麝香 5 克,朱砂 5 克。制粉,每日 3 次服,每次 1 克。

至 1983 年 2 月 5 日,患孩因伤食邀诊。向知上药调治半年多,诸症均愈。今年 10 岁,已上 1 年级,10 年内因伤食发热曾发作抽风 3~5 次,追坊至结婚,生育,一切正常,唯智力稍差而已。

四、小儿暴发型脑炎

灵石车站温礼锁之子,13 岁,1977 年 3 月 14 日早,上学途中突然高热寒战,头痛呕吐昏厥,被校长抱回家中。经注射青霉素、安乃近不能控制,邀余诊治。体温 39.7°C,颈项强直,频频抽搐,角弓反张,喷射状呕吐,体若燔炭,四肢厥冷,胸背部有瘀点、瘀斑,神昏谵语,溲赤便结,大渴饮冷,脉滑数,牙关紧闭,不能察舌。已查血,白细胞 2 万、中性 90,建议查脑脊液,家长拒绝,脑膜刺激征阳性。见症符合暴发型脑炎特征,同班同学已有人患病住院,有白灰厂小儿不及救治死亡。遂急以三棱针重刺十宣、十二井、十足趾、百会、大椎出血,双手中缝穴刺泄粘液、黑血。毫针雀啄术泻涌泉,点刺素髎、人中、合谷。针后病孩全身透汗,呕止,苏醒。再查体温已降 1 度。辨证属瘟毒炽盛,气血两燔,热深厥深,入营动血,热结阳明,引动肝风,邪闭心包重症。予清瘟解毒,清气凉血,荡涤邪热,开窍熄风为治:

1.羚麝止痉散 15 克,玉枢丹 2 瓶,匀作 5 份,2 小时 1 次。

2.生石膏 200 克,丹皮、紫草、蚤体各 15 克,二花 60 克,连翘、生地、大青叶、芦根各 30 克,大黄、甘草各 15 克,青黛 10 克(包煎),芒硝 15 克(冲化),加冷水 1500 毫升,浸泡 1 小时,急火煮沸 10 分钟,取汁 1000 毫升,3 小时服 1 次,每次 200 毫升,昼夜连服。

3 月 15 日二诊:于 24 小时内服完 1 剂,服至第 3 次后,泻下恶臭便 2 次,热退,抽搐止,头痛、呕吐亦止,脱险。今日体温 38 °C,气短有汗,呼吸弱,语音低,舌红脉数。气津耗伤,正气欲脱。原方生石膏减半,去玉枢丹、硝黄、羚麝止痉散,加西洋参 15 克、麦冬 20 克、五味子 10 克,2 剂,每剂分 6 次服,3 小时 1 次,昼夜连服。服 1 剂,热退净,知饥索食,2 剂服完康复,10 日后复学。流脑发病急,病势凶险,余所经病例,很少有按卫气营血演变者,起病即见气血两燔热结阳明,动风惊厥,邪陷心包,故下不厌早。大黄荡涤热毒,釜底抽薪,对毒血症、脑病变,有迅速降低脑压,减轻脑部瘀血水肿之效。

五、疹毒内陷

1.1963 年春,灵石麻疹大流行,余之长女李萍 3 岁,在靳村奶妈家染病 4 日,病危,连夜送返余家。面色苍白中带灰暗,唇青,气急鼻翕,抬肩撷肚,指冷,足冷过膝,痰壅昏睡。询之,初病发热咳嗽,流泪喷嚏,误作感冒,打一针,热退咳重。次日又发热,再打一针,服止咳药 2 片。又隔 2 日,喘咳昏睡不食。视之,耳后有玫瑰丘疹,耳梢发凉,中指独冷,确属麻疹无疑。体温 36.5°C,时过 4 日,当见报标(疹从上至下,先于耳后玫瑰状针尖样丘疹,扪之碍手。从第 4 日起,头面出疹为报标,渐及胸背,四肢,手足心见疹为出齐。)乃因误用退热药,损伤正气,阻退疹毒外透,内攻于肺,已成疹毒内陷,合并肺炎,濒临亡阳危症。麻疹本为阳毒,发热为麻疹由内达外之必有症,亦疹毒外透之唯一出路,当因势利导,以升麻葛根汤辛凉透疹。小女虚羸,病从寒化、虚化,气虚阳虚已著,辛凉透疹常法,已不可用。若闷疹不出,势必憋胀而死。遂断然拟一益气助阳宣肺托毒透疹之法,针药并施,内外兼治:

1.红参 10 克(另炖),附子、当归、葛根各 10 克,麻黄、细辛、杏仁、升麻、黑芥穗、炙草各 5 克,赤芍、生半夏、云苓各 10 克(鸡冠血 1 盅,鲜芫荽 1 颗,麝香 0.5 克,姜汁 10 滴,分次兑服)。

急煎频灌,小量多次服。

2,针双天井穴、少商穴,宣肺助阳解毒透疹。

3.荞麦面 2 两,蛋清和匀,滴入香油数滴,揉成面团,反复搓擦胸背四肢,拔毒透疹。

上法施用 3 小时,计针刺 1 次,全身搓擦 2 次,服药 2 次,到凌晨 1 时许,体温上升至 37.5°C,肢厥退,奶妈喂奶,少能吸吮。痰喘大减,唇色淡红,偶尔睁眼看人,啼哭声弱,神情仍显疲惫。又服药 2 次,天亮时前额、双颊透发出稀疏疹点,色淡红。又服药 2 次,搓擦全身 3 次,到中午 12 时许,胸背、四肢布满疹点,体温达 38.5°C,痰喘消失,阴证回阳,喂奶吸吮有力,昨夜至今 13 小时,开始小便,脱险。遂停服中药,予鲜芫荽 1 棵、虾米 1 撮煎汤饮之。加服麝香 0.2 克,鸡冠血 1 盅,至下午 3 时许,手足心见疹,安然入睡。上述诸法,针对“疹性喜透,非透不解”,“透”字贯彻始终。小女属误治变证,阳虚毒陷。故以参附汤、麻附细汤、三拗汤、升麻葛根汤、生半夏加茯苓汤合方,益气助阳宣肺化痰,托毒透疹,加鸡冠血、黑芥穗入血透毒于外,麝香辟秽开窍,活血解毒,兼解呼吸衰竭之危,鲜芫荽辛香透疹,虾米为“发物”,有托毒透疹之功。外擦疗法乃内部资料介绍河北儿科王岩谷大夫所创,可使皮肤毛细血管充血,旺盛血行,疏透腠理,促疹毒外透。搓擦胸背,可减轻肺炎之瘀血水肿。余经治小儿、成人麻疹千例以上,用温阳法者,独小女一人,虽属从权应变,亦偶然中之偶然。疹为阳毒,忌用辛温,阴分一伤,毒势转盛,误用必死,不可轻试。若遇气候大寒,阳虚气弱小儿,疹毒阻遇难出者,可暂用人参败毒散加芫荽托透之,较平妥。

2.灵石中学教导土任康宝琦之女学芳,3 岁。1963 年春患麻疹,体质健壮,至第 4 日疹已大部透发,不料其母月经来潮,又抱孩子外出,触冒风寒及秽浊之气,致麻疹突然回没,热毒内攻,高热 40 °C,剧烈咳嗽,喘急鼻翕,唇指青紫,经用青霉素 2 日无效,高热不退,反增神昏惊厥,甚则角弓反张。求治于校医,认为病程超过 7 天,血液中毒,呼吸循环衰竭,已无能为力。事有凑巧,病孩之姨妈即余女之奶妈。闻讯遂抱病孩来家求治,诊见病孩昏迷抽搐,胸高喘急,胸腹灼热烫手,膝以下冰冷,口唇干裂,舌绛起刺,已 3 日不能吮乳,大小便俱闭。证属疹毒内攻之后,熏灼脏腑,不仅热毒闭肺,且已内陷心肝,引动肝风,蔽阻神明,所幸喂水尚能下咽,当竭力挽救。先重刺十宣、十二井出血,泻天井以透疹,重刺人中以醒神开窍,病孩啼哭出声。遂疏大剂人参白虎承气合麻杏石甘,透腑泻热,急下存阴,宣肺开闭:

1.生石膏 200 克,西洋参 20 克(另炖),麻黄、杏仁、炙草、葶苈子、大黄、芒硝、皂刺、桃仁、红花、丹皮、紫草、赤芍各 10 克,蚤休 15 克,元参、芦根各 30 克,大枣 10 枚。

2.羚麝止痉散 5 克,牛黄、麝香、熊胆各 1 克,匀作 8 等份,辟秽开窍,透疹熄风。

3.鸡冠血 10 毫升,入血透发疹毒。

上药,急火煎汤 400 毫升,对化芒硝,频频灌之,每次对入散剂 0.5 克,鸡冠血 3 毫升。

4.外搓法,重点胸背。

上药于 11 时 50 分煎妥开始服用,至下午 2 时 10 分服药 4 次,搓擦 2 次,泻恶臭粘便 1 次,小便亦通,高热退至 38.7°C,下肢已暖,疹毒外透,全身麻疹复出,喘定咳减。下午 4 时安然入睡,呼吸和匀。晚 8 时全剂服完,又泻下 2 次,开始吮乳,脱险。次日诊之,舌光绛无苔,神情疲惫,气阴耗伤过甚。以西洋参 10 克煎浓汁,鲜芦根、鲜白茅根煎汤加白糖,兑入鲜梨汁 100 毫升,一日多次分服,连服 3 剂痊愈。(自发明疹毒疫苗,近 10 年麻疹已少见)

六、小儿痄腮,过用苦寒冰结

武润芝,女,2 岁,农牧局程青英之女,1976 年 10 月 22 日初诊。患流行性腮腺炎 2 日,左耳下肿大如小儿拳头,焮赤肿痛,发热呕吐,体温 39.5°C,口不能张,吮乳难,手足时时抽动,紫纹直达命关。此属痄腮重症,热毒壅聚少阳,已见热极动风之兆。先以三棱针点刺十宣、十二井穴出血,得汗,神清。为疏普济消毒饮加蚤休、勾藤防痉厥:

二花 30 克,板蓝根、夏枯草、土贝母、芙蓉叶、蚤休各 10 克,马勃、勾藤、柴胡、升麻、桔梗、牛子、陈皮、僵蚕、薄荷、赤芍、甘草各 6 克。

上药,冷水浸泡 1 小时,急火煮沸 7 分钟,日夜连服 2 剂。

10 月 23 日二诊,热退呕止,肿消强半,嬉戏如常,予原方 2 剂。

10 月 26 日,腮肿消至杏核大,予原方 3 剂。

11 月 4 日,仍如杏核大,坚硬色白,且增痰声漉漉,食少便稀,面色萎黄欠华,指纹淡。小儿脏腑娇嫩,气血未充,虽系温毒重症,亦当中病则止。三诊寒凉过剂,损伤中阳,致外邪冰伏,阴凝不化。予辛散软坚以救误,尤不敢过用辛温,恐炉烟虽灭,灰中有火。

干姜、元参、牡蛎、大贝、漂海藻各 10 克,生甘草、柴胡、桔梗、羌活、蝉衣各 5 克,木香 1.5 克,甲珠 1 克(研冲服)。

水煎服,3 剂后全消。见病治病,医家大忌。症对方对,亦须掌握分寸。若药过病所,便是诛伐无过,而生变症,慎之。

七、小儿暴喘

木器厂郑素英之长子,3 岁,1976 年 10 月 8 日夜半,突然暴喘痰壅,面色乌暗,无汗,喉间痰鸣漉漉,唇青,四肢欠温。询之知下午给喂肥肉两小块。症属寒喘夹食,予小青龙汤加味:桂枝、白芍、炙草、生半夏、云苓、干姜、五味子、麻黄、细辛、莱菔子、炙紫苑、炙冬花、带壳白果各 5 克,白芥子 10 克(炒研),鲜生姜 5 片。

上方服 1 剂即愈。凡小儿喘症,喉间痰鸣,服上方立效。若经年累月不愈,必肾元不固,加肾四味各 10 克,胡桃 2 枚,三服可以除根。

八、小儿半声咳嗽

郭学之,男,14 岁,水头郭兆华之子。1983 年 4 月 17 日,因半声咳嗽 2 年不愈来诊。其症移时即“吭吭”一声,否则胸闷气憋不能忍耐。诊脉细涩,舌左有瘀斑。询其得病始末,不能记忆。体健,食纳好,嬉戏如常,无证可辨。问其在校参加义务劳动否?答曰抬过炭,搬过桌凳。此子好强,不落人后。想必此乃“劳伤”咳嗽,年小体弱,不胜重负,又不甘人后,遂致努伤胸络留瘀乎?姑从痰瘀论治:

丹参 15 克,檀降香、砂仁各 5 克,桃杏仁各 10 克,赤芍、川芎、桂校(枝)各 6 克,炙枇杷叶、瓜蒌各 15 克,薤白、红花各 6 克。

试服之,日好一日,服 6 剂竟获痊愈。后遇多例半声咳嗽小儿,凡见脉涩,即投此方,辄愈。

九、婴儿黄疸

老友郭登科之外甥女,出生 7 个月。1983 年生后 4 个多月发生黄疸,2 月多不退。经城关院 x 大夫诊查,肝脾肿大,建议取血化验,家长拒绝,未能确诊。家人有知医者,谓婴儿肝炎,不治也罢。与其留一残疾儿,不如听其自生自灭,已托人料理后事,唯病孩母亲,不忍坐待,整日悲泣,遂由外祖父出面邀余一视,以尽人事。诊见病孩面色灰暗,全身暗黄,哭声如蚊蚋,不动不闹,身下床单落满暗黄色粉末,腹部以手搔之,即落黄屑,瘦弱脱形。喂乳则吸吮几下即停,肝脾均在肋下半横指强。大便灰白,尿如浓茶,四肢不温,指稍凉,呼吸微弱。以纸捻搔其鼻孔,病孩发嚏睁眼,两目尚属有神,趺阳脉缓缓搏动,病虽沉重,未必就死,然此阴黄重症,迁延失治,延误病机,致寒湿深入血络,预后堪虑。今拟茵陈四逆合五苓,温阳泄浊,加藿香、佩兰芳化湿浊,甲珠、桃红入络化瘀,难保必愈,仅供酌定:

茵陈 30 克,附子、干姜、红参(另炖)、藿香、佩兰、炙草各 5 克,茯苓 10 克,猪苓、泽泻、炮甲珠、桃仁泥、红花各 5 克,煎取浓汁 150 毫升,加红白糖 30 克,装入奶瓶,一昼夜 1 剂,3 剂。

上方连服 3 剂,小便转清,已能吮乳。又服 3 剂,大便转为黄软,病孩食欲大增,母乳不足,加喂炼乳 3 次。肝脾仍能触及,面色已显红润,全身灵动。又服 3 剂,共服 9 剂,全身脱壳一层而愈。现已 15 岁,上初中,体魄壮健,昵称“铁圪塔”,智力上乘,三好学生。

十、婴儿幽门梗阻

洗煤厂祁杰之子,1990 年冬生后连续 7 日呕吐不止,水乳不入,内妇科会诊意见:产妇超期,致婴儿吞入羊水,幽门梗阻。遂遥拟一方:

赭石细末 10 克,生半夏 10 克,云苓 10 克,甘草 10 克,煎浓汁对入姜汁 10 毫升,缓缓喂之,每次对入麝香 0.1 克,服 2 次而通,余药弃去。共治 4 例,均愈。

十一、丁奚疳重症

公安局教导员李凤田妻侄,7 岁,1975 年 4 月 5 日初诊:出生后断脐不洁,致成烂脐(脐疝),久治不愈。且因过用清湿热解毒之剂数十剂,遂致食少腹胀,肚大筋青,便溏,四肢枯细,头大脖颈细,面色萎黄,毛发枯焦,皮肤干瘪,满脸皱纹,如小老头状。四肢不温,脐突,中心湿烂流黄水,味臭,午后潮热,唇指苍白,脉数无力,舌淡白无华,已成疳积重症。此症,由过用苦寒伤中,致中气下陷,湿热不化。法宜下病上取,内服补中益气汤,外敷化腐生肌敛疮之品:

1.生芪 60 克,当归、苍白术、炙草各 10 克,红参(另炖)、柴胡、升麻、姜炭各 6 克,生苡仁 30 克,鲜生姜 3 片,枣 6 枚,5 剂。

2.五花龙骨、枯矾、无名异各 10 克制粉,每日以盐椒水洗净干掺,纱布包扎。

4 月 15 日二诊:药后 7 年痼疾已痊愈,无丝毫痕迹。予培补脾肾方:全河车 1 个,红参、三七、内金、炒二芽各 30 克,共研细粉 1.5 克,2 次/日。

追访至 1983 年底,病孩 13 岁,已上 4 年级,体质增强,与健康小儿无异。

按:“丁奚疳”指小儿疳积,骨瘦如柴,其形似“丁”之证。由脾肾虚损,气血衰颓,以致出现面色萎黄或苍白,低烧潮热,四肢细小,颈长骨露,尻臀无肉,腹胀脐突,以及食多吐逆,吐泻无度等症,为脾疳重症。本例则因损及先天肾气,病情更为严重。“疳”为儿科四大症之一,处置不当,轻则影响小儿生长发育,成为侏儒,重则危及生命。治疳如治痨,有热莫清热,有蒸勿退蒸,保得脾胃健,何愁病不痊!

十二、小儿遗尿(二则)

张 x x,男,11 岁。遗尿 5 年多,服专科汤丸散剂不计其数,无效。面色萎黄欠华,食少神倦,放学后即呼呼大睡,不甚玩耍。脉弱舌淡。其母云:尿似有臊臭味,易感冒。一派气虚脾弱见证之中,冒出一条“尿臭”,似乎肝胆湿热下注。但不热不痛,尿色清,量亦多。《内经》有“中气不足则溲便为之变”,大约即指此种症情。遂拟补中益气汤进治:

生芪 30 克,当归、白术各 10 克,红参(另炖)、柴胡、升麻各 5 克,陈皮 0.5 克,炙草 5 克,上肉桂 3 克,鲜生姜 3 片,枣 4 枚。

上方连服 7 剂而愈。肉桂意在蒸动膀胱气化,不加缩泉丸及桑螵蛸散,因既经专科治疗,显然套方无用。补中益气汤既能治气虚失运之尿闭,当亦能治气虚不摄之遗尿。经文中那个“变”字,包括了正、反两方面的意义。

某女,19 岁,3 岁患麻疹,高烧 5 日不退,疹后即患遗尿,初不以为意,至小学 4 年级仍夜夜尿床。既长,羞于启齿,讳疾忌医,遂成痼疾。今已高三,即将考大学,遂硬着头皮,求余诊治。询知自幼体弱,常常感冒。经来迟,16 岁初潮,经前少腹绞痛,脐周有一巴掌大冰冷。面色苍白,气怯多汗,四肢欠温,不渴尿多,舌淡脉细。证属先天不足,病后失调,肾阳虚衰,冲任虚寒,冷积膀胱关元。肾关不固,膀胱失约。阳虚之病,子时后阴霾四布,阳失统束,故遗尿。遂拟人参四逆合当归四遂加吴茱萸生姜汤治本:

1.附子 30 克,干姜 20 克,炙草 30 克,红参(另炖)15 克,当归、通草各 30 克,吴茱萸 15 克,桂枝 15 克,白芍 30 克,细辛 15 克,炮甲珠 10 克,鲜生姜 30 克,大枣 12 枝,10 剂。

加冷水 1500 毫升,文火煮取 500 毫升,对入参汁,早晚分服。

2.吴茱萸、油桂各 30 克研粉,醋炒热,每晚贴敷脐中,入麝香小米大 1 粒,次晨揭去,连用 10 日。

上法内服外用,3 日内平平。第 4 日觉全身发热,脐内似有虫行。其母摸之,脐周已温。精神健旺,食纳大增。当晚 1 时许,被尿意憋醒,未遗尿,为有生以来第一次。10 日后其症得以根除。次年考取大学,寒暑假归家,必来我处走走,以表感激之情。

十三、小儿湿疹(二则)

王二留,9 岁,车站家属。1972 年正月初七,患黄水疮 45 日,始起于头顶部,搔痒抓破后,黄水所到之处即浸淫成片,渐及前额,双颊,四肢,胸背,全身无一处完好。日夜瘙痒无度,嚎哭不止。颈侧、腋下、鼠蹊部之淋巴结全数肿大疼痛,高热烦渴。其母以玉米蕊棒给其搔痒,搔至血水淋漓亦不能止痒。时病孩已不能起床,其父来城代诉病情,考虑为湿热化毒,乃疏连翘败毒合三妙汤,重加土茯苓、苦参、白藓皮、苡仁化湿,生石膏清阳明经热:

土茯苓 120 克,煎汤代水煎下药:

二花、连壳、生石膏、苦参、白藓皮、生苡仁各 30 克,羌活、独活、前胡、柴胡、川芎、桔梗、苍术、黄柏、芥穗、防风、甘草各 10 克,3 剂。

上药服后,黄水渐少,患儿已能起床,由其父背来门诊就医。视之,其衣裤皆被黄水痂粘于身上不能揭起。据云,夜间脱衣睡觉,早上起床,其身上之黄水疮痂即和被子粘在一起,一揭就要粘去少许皮肉,痛苦不堪。如此重症,确属罕见。仍予原方 6 剂,3 剂内服,3 剂洗,内服方加全虫 12 只、蜈蚣 1 条、乌蛇肉 30 克研粉,蜜丸先服。另拟外敷渗药:

蛤粉、青黛、滑石、甘草、生硫黄、苍术、黄柏、苦参各 30 克,雄黄、冰片各 15 克,共研粉,洗后干渗于疮面。

一周后又带病儿来诊,其症已愈七八,全身脱一层壳。用二诊方后即不再流黄水,痒亦轻微。唯夜间烦渴,心烦不宁,瘙痒时有发生。舌光红无苔,便燥 3~4 日一行,努责殊苦,甚则肛裂出血。证属血虚生燥,乃予大剂桃红四物汤加首乌、蒺藜、黑芝麻、丹皮、紫草,5 剂后痊愈。

城关粮食加工厂曹继柱之女 1 岁半,泛发性湿疹 70 余日,用上方小其剂,3 日而愈。1983 年 1 月 8 日受风复发,针尖大之红疹密匝匝布满全身,胸腹四肢重,瘙痒无度,哭闹不休,夜甚。搔破流淡血水,血痂斑斑。证属湿疹后血虚风袭,风毒郁于血络,演化为“血风疮”症。予下方 3 剂,养血凉血疏风解毒又愈。

生地、当归各 10 克,赤芍、川芎、桃仁、红花、丹皮、紫草、白蒺藜、首乌、皂刺、炒芥穗各 5 克,乌蛇 15 克,鲜生姜 3 片,枣 4 枚。

按:小儿湿疹古谓胎毒,由孕期过食辛辣发物,遗毒于胎儿所致。出生后,多数在 3 周内透发于外,当因势利导用连翘败毒散合三妙散,重用土茯苓、白藓皮(可清湿热,疗死肌)、苦参,升散化湿,清解内毒,经治数百例,少则 3 剂,多则 5 剂即愈。重症加虫类药(全虫、蜈蚣、乌蛇)入络搜风解毒,止痒特效。本病治则,以清解内毒为主。渗出液多者,可选解毒、拔毒、清凉燥湿止痒散剂外渗。若内毒未清,单用敛疮涂剂,则易使湿毒内攻。南关镇一小儿,湿疹用膏剂外涂,外症消失,3 日后内变为急性肾炎。此时仍以连翘败毒散加麻黄、红豆,透毒于外,仍未为晚。可惜医者不察,只管打针输液,不效,去太谷住院,焦头烂额,致成肾病综合症。数月后邀余诊治,问明原委,遂以连翘散毒散合麻杏苡甘汤加红小豆、丹皮、紫草、每服皆得润汗,小便渐多,浮肿、蛋白尿逐日消退,月余痊愈。

湿热为粘腻之邪,如油入面,缠绵难解。经治病例,由于过用升散燥湿之剂,有个别病例出现燥化、伤阴之弊,此亦“见病治病”之过。以桃红四物汤凉血活血,养血润燥,可免此弊。

十四、小儿舞蹈病

孟金娥,女,11 岁。灵石仁义公社道阡村学生,1978 年 12 月 16 日来诊。患病 1 周,全身舞动无片刻宁静。其状,颈转头摇,吐舌咂嘴,眉眼频搐,四肢摇摆。舌短不能言,手颤不能握物,脚飘摇不能迈步。嘴不停开合如嚼物状,生活不能自理,进食亦需人喂之,且必须按其口部开合之节奏喂食,痛苦万状。52949 部队医院诊为“小儿舞蹈病”,曾用激素、镇静剂,并服虫类熄风之剂皆无效,建议去省一院神经科住院治疗。患儿父母系农村社员,生活困难,邀余诊视。视其舌光绛无苔,全身疲软,入夜盗汗,烦渴。由于喉头亦随舞蹈之节奏而抽搐,饮水即呛,脉沉细数,据其父言,起病时似曾感冒发烧。当年冬应寒反温,晋南洪洞以南桃花开放。症既从发热而来,必是温邪久羁,销灼肝肾真阴,故内风妄动。肾之经脉络舌本,肾阴亏耗不能上承于舌,故舌短难言,且肝肾同源,肾精匮乏不能滋荣肝木,故阳无所制而风动。乃选大定风珠滋肾柔肝而熄内风:

牡蛎、龟鳖甲各 15 克,生地、麦冬各 18 克,阿胶 12 克(烊化),枣仁 15 克,炙草 12 克,天麻、五味子、远志各 10 克,菖蒲 12 克,蛋黄 1 枚(冲),3 剂。

12 月 20 日再诊,舞动已止,语言大有进步,生活可以自理。唯盗汗不止,神情疲惫,腰困膝软。乃气阴未复,肾元受损。仍予原方,去菖蒲、远志、天麻,加山萸肉 45 克,黑小豆 30 克,生芪、肾四味各 18 克,上方服 5 剂后随班学习。腰为肾之府,诸症凡见腰痛如折或腰酸膝软,即为肾虚的据,随证选用肾十味(枸杞、菟丝于、盐补骨脂、仙灵脾、沙苑子、杜仲、盐巴戟肉、仙茅、骨碎补、狗脊)于对症方内,其效如神。

张家庄煤矿学生祁秀芳,女,16 岁,患小儿舞蹈病月余。1979 年 10 月 11 日来诊,唯手臂抽动不停,不能握物,食少神疲,腰困膝软,脉细弱,舌苔白滑,有痰涎。

此例为小儿舞蹈病之余波,所伤者为脾肾之阳,乃予补中益气,温养肝肾,佐以龙牡之敛固:

生芪、党参各 30 克,白术、当归各 15 克,柴胡、升麻各 5 克,炒麦芽 60 克,肾四味各 15 克,炙草 10 克,生龙牡各 20 克,鲜生姜 5 片,大枣 6 枚,胡桃 4 枚。

上方服 6 剂而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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